法官这个职业,总让人在敬畏之余有点距离感。尤其是女法官,在很多人心目中,都是高冷严肃的代表。今天,3位上海女法官,将用她们各具风格的故事,带你重新定义真实、可爱、专业的法院人。

李 岳:用脚步丈量理想的距离

闵行法院——李 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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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LOGAN:

志无休者,虽难必易;

行不止者,虽远必臻。

沈阳到上海:2107公里

我出生在辽宁沈阳,是一座大开大合的城市。夏有凉风,秋有澄空,冬有霁雪,唯有春天稍纵即逝,特别是融雪时特有的冷,总让人误以为是冬天泥泞的尾巴。那个时候,时光总是望不到头的,甚至懵懂到不会抬头望一望时光。我并没有预感到自己很快会与故乡作别,学习、学习、学习占据了绝大部分时光,但我相信,自己性格中的要强,甚至有一点逞强,都是这片土地所赋予的底色。像基因一样准确,但有时并不作显性的表达。

1994年,小学毕业那年,父亲应征特招入伍,我们举家迁往上海。当年沈阳到上海的特快29小时,普快36小时,实在是一段漫长的旅程。一下火车,湿润扑面而来,周围是陌生又圆和的口音。那时的上海尚未被称作魔都,或者说,魔都这个旧时的称谓还没有重新流行起来。她五光十色,但并不光怪陆离。在上海安家,扎根,住进部队大院,清晨伴着起床号醒来,夜里伴着熄灯号睡去。时间,重又流动起来。

文学到法学:一座城市对角线的距离

转学同济中学,保送杨浦高级中学,保送复旦大学文科基地班,三所学校以五角场为圆心,划了个半径不到10分钟的圆圈。初到上海的10年,就在这10分钟的圆圈里兜兜转转地度过了。

大学就读的文科基地班,全称国家文科基础学科人才培养和科学研究基地班。主修课程从诗骚李杜到明清小说,从中外通史到历史地理,从两希文明到马克思主义,各有各的天地,各有各的经纬。业余时间,我开始做校报《复旦青年》的编辑、副主编,主持副刊的编辑工作。说是副主编,做的基本上是约稿、催稿、校清样、出菲林的体力活。

2004年,我决定报考法学专业研究生,回炉重造。2005年,以总分第二名的成绩成功考入上海交通大学法学院民商法学专业,在民商法逻辑严密、结构清晰的知识体系中,终于找到一种思维确定性的栖居。

从五角场到东川路,地铁还没有贯通。最方便的交通方式是坐复旦的校车,从邯郸校区到枫林校区,再换交大的校车,从徐汇校区到闵行校区。这段路程,就像从人文学科迁徙到法学专业的过程一样曲折。

读研期间,常常苦于法学基础的先天不足。幸得韩长印教授、其木提副教授几位恩师授业传道,引路前行,方得初窥门径,渐有所得。学业的进境就像年轮的生长,进一寸有一寸的印记,历历可见。毕业时,获评上海市优秀毕业生,让我多了一些继续以法律为职业的勇气。

书记员到法官:找一盏灯的时间

2008年,我初到闵行法院,被分配到民五庭(房地产审判庭)任书记员。当时归档的最后一步是在卷宗的装订线上贴封纸。我一直特别喜欢这个步骤,或说是仪式。窄窄一条封纸,被薄薄一层浆糊浸得透明,附于装订线上,慢慢风干,这意味着一审程序最终尘埃落定。裁判可以被评价,甚至可能被改变,但形成裁判的过程,已经永远凝固在时空之中,不为所动。它告诫我,对它所封存的一切,当慎之又慎。

正是在这日复一日的“坐得住”中,我学习着做一名法官的形与神。

2011年,我调入行政庭任助理审判员。2015年,以试点法院首批法官入额遴选第一名的成绩入额,调入审监庭任审判员。每次都是新的部门、新的审判领域,但事后观来,这样的调动往往是能力和岗位匹配的最优解,自己只是囿于“身在此山中”的局限,不能理解其中的良苦用心。

行政案件和审监案件有一些共通的特点,比如案子“难搞”,当事人“难缠”。随着办案日久,除了正式开庭,我坚持跟每一位当事人坐下来聊一聊,我慢慢理解,那些看起来“难缠”的当事人,其实是将小半辈子的悲喜都“缠”进了案子,希望法律能为他们开解。

一对老夫妻拿着9000元现金来履行调解协议时说:“李法官,案子是我们老两口搞出来的,实在不敢跟子女开口,怕他们埋怨。这9000块是事先问几个老姐妹借了一点,我们凑了一点,一时真拿不出更多了,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这对老夫妻背影已经有些佝偻,我知道,他们还在为80多岁的失智老母亲如何养老而发愁,他们总想自己多做一点,不要给子女添忧。分别时,老先生说:“我们这辈子苦惯了,不过风物长宜放眼量,你说是不是啊,姑娘。”

“结合工作,谈谈何谓公平正义。”入额遴选面试时,主考官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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