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去又是很多天。
听说张灵甫的国民党军到了青驼了。
那一天,我在界湖南的钮家沟。赵家城子外号叫“磨盘”的“安二”对我说:“老李,队伍上有六车子东西需要转移到岱崮山里去,你去行吗?”
我就答应下来去送车子。
六车子东西,四车子鞋、两车子破枪。队伍上的一个当兵的跟着一起去。
那天路上泥水大,推着车子走路走不动。
走到和庄的时候,天就黑了。
随行的队伍上的那个当兵的,老家是和庄北边三里地的圣良庄村。他说,他当兵离开家三年了没回过家。
他让我们住在和庄,他家里有老婆孩子和爷娘,需要回家看看。
我就和他约好了:明天早晨出日头前在圣良庄西南的庙上集合,不见不散,见了面再继续走。
当天晚上,我们住在和庄的一个店里。店里的掌柜的是个唱戏的,床上堆满了枪头子锣鼓家什和戏衣子。他忙乎着搬弄东西,腾出床铺来也到了大半夜。
下半夜的时候,我还起床查看了六车子东西,看看别让人偷去了。四车子鞋一点没动,五十双一捆的鞋好好的。两车子破枪也没变样儿。
第二天早上日头冒红,我们就到了圣良庄西庙里。
等到日头半竿子高的时候,圣良庄那个当兵的人才露面。他说,昨天晚上回到家里,把家里的粮食都找地方埋了,忙乎到下半夜才捞着睡觉。睡过了点,早上来晚了。
我们接着一同赶路。
走到明生村西的时候,隔着一里路我就看见西山坡站着一个当兵的。
走到近前,一看还是代庄的我堂姐家的一个当兵的外甥。他是奉了命令,来这里接车子的。
他一见面很高兴,“一路上三舅三舅地叫着,对我拉着家常。”
当天晚上走到长山庄,蒸了大米吃了饭住下。
第二天下午日头还有两杆子高的时候,我们到了坦埠西北岱崮山里的皇粮官庄(音)。
岱崮一带的大山里,人户都在半山上住。那里缺水,挑水都要走二三里山路。山路陡的地方,都铺了石阶,非常难走。
在这里,我们把六车子东西找地方埋了。埋完了,日头还有一竿子高。
当兵的外甥问我是不是住下第二天向回走,我说,眼看国民党就来了,不住了,赶紧回家收拾收拾。
我让当兵的给写了回信,回去好交到村里复命。又向他要了四个大馒头路上吃。
当天傍晚向回赶,走到长山庄西边一个小村里黑了天住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赶路回家。走到艾山夏庄大河边的时候,河滩里有了很多老百姓拖家带口老老少少锅碗瓢盆牛羊猪鸡的满地都是。
听说国民党真的来了,快和咱的部队接上火了。
一棵古树下,放着一口半人高的大棺材。棺材是买来的,十分华贵。棺材旁边停放着张灵甫的尸体,已经为他穿好簇新的军装,洗过脸,伤口也整饰过了。由于当时没有找到合适的国民党军服,张灵甫是穿着解放军的军服下葬的。
解放军厚葬名将张灵甫(组图)
国民党抗日名将张灵甫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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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灵甫在抗战中表现确实不错,加上有“校长”罩着,大家慢慢淡忘了那个心狠手辣杀害妻子的张钟麟——在除夕之夜,多疑而残暴的丈夫起了杀机,他命令妻子到后院菜地摘菜包饺子,正当她弯腰摘菜时,他掏出手枪,从背后将同床共枕之人击毙,事后,对尸首没做任何处理,丢下刚几个月大的女儿,马上返回了部队……
不能否认张灵甫在抗战中的贡献,但能够因此就忽略他杀妻的罪行吗?不少人进行了选择性的遗忘与美化,津津乐道于张灵甫的英武,还有他最后一任妻子的美貌,而惨死于菜地里的吴海兰,魂归何处?
假设一下,如果黄克功没有被判处死刑,而是像张灵甫一样“戴罪立功”,走上抗日战场,他完全可能再立赫赫战功,用敌人的血,来冲洗自己手上沾着的那位女学生的血——那位自己爱过却无法得到的女学生。他会成为英雄,甚至有人会为自己的“先见之明”而进行表扬与自我表扬:我早说过嘛,十个刘茜、一百个刘茜,也抵不上一个黄克功!
黄克功是功臣,刘茜只是个平凡女生,当黄克功在井冈山和长征路上浴血奋战的时候,刘茜还在她的山西老家过着安逸的小日子,但是,这就意味着她的生命比他的生命廉价吗?简陋的各方面并不完备的陕甘宁边区高等法院说:不,黄克功是功臣,但功臣并没有逍遥法外的特权。制度面前没有特权、制度约束没有例外,何况,“共产党与红军,对于自己的党员与红军成员不能不执行比一般平民更加严格的纪律。”
在黄克功被执行死刑4年后,延安又处决了一名曾经的红军英雄肖玉璧,这个身上留有90多处战斗伤痕的“老资格”,在担任陕甘宁边区清涧县张家畔税务分局局长期间,无视法规,滥用职权,贪污腐化,后来竟发展到把根据地奇缺的粮油卖给国民党部队,引起极大民愤。